30年前,《少年吔,安啦!》由侯孝賢監製、徐小明執導、詹宏志和陳國富策畫、廖慶松剪接,杜篤之首次在國片使用杜比立體音效混音,參與配樂的包括當時仍默默無名的伍佰,更有林強與侯孝賢獻聲,人選幾乎是當年「台灣電影新浪潮」的一時之選,30年後回顧,這些人也早已成為現今影壇令人景仰的大前輩。
然而本片在當年,卻因內容涉及槍械、安非他命、青少年鬥毆,讓不少觀眾擔心會「教歹囡仔大細」(教壞小孩),使得當年票房淒慘,在大家來得及發現並愛上這部作品前,就已迎來下映。甚至電影原聲帶,在當年火紅程度甚過於電影本身,觀眾也許聽過伍佰渾厚嗓音唱著的同名歌曲 〈少年吔,安啦!〉,卻沒看過電影。然而劇中生猛有力的台詞,南部口氣之純粹正宗、如實紀錄台灣90年代樣貌,都讓網路上樂迷與影迷回味無窮,留下了那個糜爛騷動的年代裡,黑幫暴力與藥物濫用的社會下,青年們躁動不安的模樣。
談到30年後的修復,《少年吔,安啦!》是「影迷許願修復清單」當中的第一名,然而本片的版權所有者張華坤一開始卻是婉拒修復的,多年好友兼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董事長藍祖蔚認為,他太珍愛自己的電影了,「他對於自己的作品非常看重,所以在拍攝完成後,他其實不太輕易釋出這些影片,在坊間連一張 DVD 都難找。」然而,是後來的修復團隊、電影圈好朋友的誠意說服了張華坤,「如果在台灣做的話,導演、攝影師、錄音師、剪接師,我們這些老朋友都在,大家都可以共襄盛舉。」才讓2022的現今得以看到修復之後的版本。(《少年吔,安啦!》電影修復相關參考文章來源:《BIOS monthly》 )
伏流在血液裡的躁動不安
對比國外同年代、同樣描述青少年吸食毒品的經典電影《猜火車》(Trainspotting, 1996),裡頭對於青少年吸食毒品成癮、迷幻狀態的刻畫;《恨》(La Haine, 1995) 描述在法國社會邊緣青年一連串的暴力事件,《少年吔,安啦!》描寫台灣少年的不安與躁動,也為台灣黑幫電影寫下精彩的經典一頁。
修復過後,不只還原了電影本身,也還原了90年代的台灣風貌。從開場的電子花車與鋼管女郎、北港的卡拉 OK到流水席婚禮、大哥的喪禮,婚喪喜慶無不呈現彼時台灣土氣卻富含生命力的獨特樣貌,成為片中的文化地標。晦暗帶有藍綠調的色彩、燈火通明卻偶爾凌亂的街景與市容,恰恰反映了南部的燠熱與處於時代變遷人心的躁動。年少輕狂的兩位年輕人,一言不合就發動群毆、拿到槍就耀武揚威,那樣不羈的言詞與放蕩的不良行為,不過也是為了想替自己在社會上「爭一口氣」罷了。而結尾處主角阿兜仔喃喃唸著阿國日記「雨下得很大,像我的悲哀。」彷彿早已預視自己的未來,讓人不勝唏噓。
30年後,「阿國」顏正國因為入獄錯過首映,出獄後也拍攝了自己的致敬電影《少年吔》、「阿兜」譚至剛於電影上映隔年的一場車禍中過世。台灣治安與文化改變了許多,近年已鮮少在看到少年們當街鬥毆抑或持槍對戰的場景,大紅色的街邊喜宴已躲進涼爽的婚宴會場,撞球館、古早味的卡拉OK一間一間倒閉。不變的是,這些曾經的台灣樣貌、口氣正宗的海口腔台語、逗趣卻暗藏玄機的台詞仍臥底在《少年吔,安啦!》當中,等待著觀眾進場反覆品味。
今年剛滿 30 歲的《少年吔,安啦!》,在2022年,用它最本土卻美麗的樣子在影院發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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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麗絲編
無論是小說文本或者藝術作品,都是創作者們將現實轉喻成的夢境投射像。而進入探索閱讀、理解/感受這些文本,就像故事中因為追著戴著懷錶的白兔先生、而掉進兔子洞的愛麗絲一樣。希望透過在這些被創作的夢境中漫遊,能夠在處處是陷阱(同時處處引人入勝)的文本中一邊冒險前進、一邊同時打開對眼前現實的另一層新鮮理解,同時也希望帶著讀者用如孩童般清澈純粹的觀看,來重新探索藝術與各種創作。